很钦佩古人无一不张扬的文采风流,他们可以把大千世界的所有,都打上文化的烙印,即便是一处偏僻的山水,也会入了他们的视野,留下深邃隽永、散发千古墨香的印迹。
在湘南桂北的一隅,一个古称苍梧之野的所在,这座充满野趣、俗称为姑婆山的大山,竟也有一个好听的、令人神往的美名——“梧岭南屏”,且此山此景早已忝列于“江华古八景”之首。
一路的前躬后仰,一路的挥汗如雨,好不容易到达一个茅草遍地、只有几株古老灌木的山峰,从此处四面看去,但见雄关万座,梧岭苍茫,明朝道州刺史韩子祁赞美姑婆山风光的诗篇顿时涌上心头,诗云:“南关尽处耸重峦,绝顶登来眼界宽;屏障三湘雄万仞,道通百粤绕千蟠。”立身此处,看极目处巍峨连绵的道道山岭横在眼前,心胸的开阔、心境的明朗让人如沐春风。
这时,已是日当正午,天空是水洗过的湛蓝,清风从那边山峰带过来的云朵,像羞涩的怀春少女,看见一棵树也停一下,看见一块石头也停一下,当飘到对面的望夫崖时,竟像黏住了似地,再也不肯移动。猜想她是对望夫崖上的女子的艳羡崇敬呢,还是迷恋这方山水的神奇美丽?我想任何懂点情调的人,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,都不会对姑婆山无动于衷的。就像八仙之一的何仙姑,这位美丽善良的民间女子,也是因为喜爱上了这块美丽神奇的土地,甘心情愿在这寂寞的山林里苦心修炼,为黎民众生寻找济世良药,为苍生社稷行修正果。也是因为有了她在这里驻足修炼,才有了姑婆山这万民敬仰的灵山,才有了奔腾不绝、养育万顷沃野田畴的潇水之源——沱江。
姑婆山的云朵,是这方土地上最美的云朵,也是最多情的云朵。朝霞满天时,她是彤云霓裳,引来百鸟和鸣;日当正午时,她是雪染绫绡,捎来阵阵清凉;而当夕阳西落时,她是缤纷红叶,片片写就相思和依恋。因为多情,姑婆山的云,总是那么缠缠绵绵,似乎走到哪一处山巅,随手就可摘下一朵。躺在母腹一样圣洁、柔软的草坡上,望蓝天白云,听风吹茅草,此刻我最想做的一件事,就是赶着一群云朵一样的羊群,在姑婆山上野腔野调地唱歌……
“神造自然,显示了万能的本领;造人,却是失败。”这是法国古典作家、《博物志》作者朱尔·勒纳尔说的一句话。姑婆山大峡谷,让我见识了神造自然的伟力,敬畏之余,也感到作为人的我,胆怯渺小得一塌糊涂不可救药。
立身悬崖边,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溪谷,而对面又是刀劈斧削般的万仞石壁,峡谷两岸相隔虽百十米,但迎面的石壁竟如映在面前,设若那是一面镜子,此岸的石壁就在对面,彼岸的石壁就在眼前。平生第一次见过如此险峻、陡峭的峡谷,那石壁高接云天,绝顶处云雾缭绕,宛如神话故事中的仙境,又如武侠影视片中的仙剑侠客的居所。我的第一反应是想给张艺谋或好莱坞的导演打电话,请他们来此视察新片的外景,将最夺人心魄的一幕在此上演;我的第二反应,是赶紧给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打电话,告诉他们我已找到一个可以冲击大世界吉尼斯纪录的项目,那就是在姑婆山大峡谷举办万人攀岩大赛,让来自世界各地的攀岩高手在这长达数百米、高达千余米的巨型石壁上作蜘蛛人似的竞技角逐,帮助他们实现“挑战自我、超越极限”的梦想,激发人类潜能;我的第三反应,是晕眩——因为长时间的仰望,因为冲击内心的震撼,因为我无边的遐想带来的恐惧。每每看见一些让我振奋的东西,我的潜意识里总有很多离奇的东西冒出来。在我的想象里,此刻我已成为攀岩勇士中的一位,此时我已率先登越峰顶,而当我为胜利欢呼时,我发现自己一直有恐高症,并且在我脑海里已经有了坠落峡谷的悲壮场景……
我不敢再在此逗留,我的脚下同样是深不可测的大峡谷。我必须如神话中的安泰,赶紧找到能贴心贴肺的大地母亲。
穿过峡谷边一个叫“一线天”的狭长石罅隙,我终于寻了涧流的声响,来到谷底。溪流边,横七竖八满是牛也似的巨石。这些巨石自然是从两岸的悬崖上滚落,可以想见,远古洪荒,混沌初开,那一阵铺天盖地的巨石雨,这里该是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绝世震撼啊。我想,这里或许就是当年女娲娘娘炼五彩石补天的采石工场吧,这些遗落在溪谷中的巨石,会不会就是女娲娘娘补天剩下的呢,它们一个个滚落在这里,经过千万年的激流冲刷,岩石的颜色变得灰白,岩石的棱角磨得光润圆滑,落在岸边的那些岩石,则长满了杂树,爬满了青苔。它们经越千年万年,朴拙的模样还在,仙风灵气也还在,这一个个巨石横卧在这里,让整个姑婆大山多了好多的神秘,让整个姑婆山大峡谷多了好多的灵异和诡谲啊。
峡谷的颜色,因两壁岩石的种类、风化的程度、时间的演变,以及所含矿物质的各异,而各有不同,或鲜红,或深赭,或黝黑,或铁灰……整个姑婆山大地像一块巨大的五彩斑斓的调色板,美不胜收。石头缝隙里天长日久积累的泥屑,自然有兰草一类的草木生长,那些或浅或深的绿摇曳着灵动的诗意;谷底弥漫着的水雾,添一些微红淡紫,再加上天气变化,或骄阳直射,或风雨晦暝,或晨曦初上,或夕阳满山,峡谷风光更是变幻莫测,气象万千。河水的冲刷,使这条漫长的峡谷百态杂陈,有的宽展,有的狭隘,尤其是谷壁地层断面,纹理清晰,层层叠叠,就像万卷诗书构成的曲线图案,缘山起落,循谷延伸,又如一幅万里绸带,在大地上宛转飘舞。这些大自然的杰作,留下数不胜数的绝妙景观,供世人瞻仰赏玩。
姑婆山终究是养在深闺人未识,很多景点还没来得及给她命名。就是那些遗落在溪谷里的石头,有好多都有神奇的来历,留下数不清的神奇故事,游人至此,无不赞叹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化的奇妙。
来源:江华新闻网
作者:陈茂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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